一
好半天的，班主任都没有开口。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气息拉的长长的。
我就知道我是彻底地完蛋了。
“你是很有希望的，但是……”那声音很轻，很柔。
突然觉得自己好潇洒，潇洒得连自己也怀疑。“其实没有什么。没有什么的！”
“真的没有什么吗？”班主任的脸蛋被拉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真的没有什么！”我的声音有点不耐烦了！
两人。我和班主任，又默然而无语。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点点滴滴地消磨着我宝贵的青春，很是无奈。在后来我坚决地打破了沉默。“请问我可以进教室了吗？”
班主任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我至今还没有明白的话。她说，男子汉应该阔达些。
“男子汉”，外加“阔达些”，我一想到这两个词就有种想笑的冲动。谁也不会知道那是为什么，当然地，包括了我自己。
那天我真的是笑了。
我微笑着，抬着头，在同学们的异样的目光中冲进了教室。那一刻，我竟感觉自己似乎成了英雄，一个可以让万人羡慕的英雄。
英雄也罢，狗熊也好！我只是知道我应该尽快地选择离开，离开这个埋着我三年青春岁月的地方。三年，应该不算是太长，但，忍不住回想，又何曾敢说是很短呢？？
拎着书包，一个转身，出了教室。那个刚刚还可以让我感觉自己成了英雄的地方。不想去欺骗谁，更不可能会去欺骗自己。心里面是洋溢着些许的不舍，但不是很浓。校舍、书桌、假山，匆匆忙忙地走过的校友，最重要的是那棵四季会开出淡红淡红花的木棉树……

二
事情是可以料想的那样上演着，甚至没有些许的差别。她来送我了！
我对她说：“一个人跑出来干什么！你是很有希望的，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回去吧！”
她眼珠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悠悠地转着，给人一种怎么也伤心不起来的错觉，即使你正在伤心着。
眼珠不转了，被控制性地停了下来！她摇了摇头，说：“看着空空的座位，我会很难过的。”
“别难过”我的嘴角挤出了一个微笑，很勉强。“没有什么的！”我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很异样的笑声，即使是那样轻着。“以后我就可以成自由人啦！”倒是感觉将要落榜的是她似的，而我是在尽力地安慰着眼前人。
“对了”我忽然之间的想到了很重要的话：“别忘了我。”声音很简单，很干脆。
她点了点头，应该是默许。
“给我写信，一定？！”
“一定！”
又一次怀疑那家伙不是我。拎着书包，书包有点重，因为那书包还塞着那些至今还没有做完的复习资料。
我没有再回头，所以我无从知道她是否真的就回到教室，那个可能还可以从心灵上听见我们共同笑声的地方。很快地就出了校门，很是轻松。天空很蓝，云朵很白。
一个劲地在大街上走着，不知道自己的目标在哪儿？！只是冥冥中觉得只要坚定地向前走着就对了。路还是在脚下的。
偷偷地把校徽摘了，想顺手仍进可回收的垃圾箱里。但最后还是决定留着，以后换个糖吃也好。再说。仍了有怪可惜的。
突然感觉自己很窝囊。人家眼中的男子汉，连过高考也将要落榜，简直是窝囊透了。
大街还是那样的热闹着。有很多的行人，肩挨肩，还不小心地被别人硬硬地踩了几脚，不会觉得太痛，因为我已经麻木。知道的，大街的行人是很多着，但没有会注意到我。更加地知道，没有人会知道眼前这个过客将要面对着高考落榜的命运。

三
带回几封信，其中一封是厚厚的退槁信，里面是花了好几个夜晚写成的小说。放在手中掂了掂。笑了笑，自嘲地。很轻。没有拆，不想再去看那些千篇一律的文字——开始的很肯定，接着着是一个无情的“但”……
冷静，沉思，忽然之间想到了火炉。我把信件毫不犹豫地塞进了火炉里，看着火苗慢慢地把它吞噬。信件只能痛苦地啪啪作响，纸灰乱飞。对于信件它不会有任何选择的犹豫。因为它命运已经全部地掌握在别人的手上。
还有几封是我远方的朋友写来的，一样地，没有拆，但我还是可以猜到他们会说些什么。
“你的高考很不错吧！衷心的祝愿你能上如愿的大学……”
“愿我们高考都成功。”
想着想着就觉得很是悲哀，不但是为自己，也为了我这些远方的朋友。一个为一个分数而埋着自己三年宝贵青春的人，不应该是很悲哀吗？？
最后，那些信件经历了同样的命运：被我投进了火炉，烧了。现在，我对着键盘，早已经记不起那时自己在想着什么，好像，只是好像那时心里有一种犯罪感。
信件投进火炉的瞬间，屋里升腾起苍凉的黑烟，很快，黑烟弥漫了整个小屋，朦胧朦胧的。原来苍凉也可以是一种美！但在苍凉美中，我竟可以迷失了自己。

四
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吃惊地望着父亲，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犯。还好，父亲如愿地没有说什么，甚至于没有长叹一口气。
后来想想他确实是没有什么好责怪的，他根本是找不到开口教育的理由。
很奇怪，不明白那些求学路上有点失意的人，怎么就会产生自寻短见的念头，但现在的我，竟怎么的就是找不到这种感觉。
“努力到无愧于心。”我还是记得刚上高三时，班主任是这样说的。回想高中这三年，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吗？好像是的，但又好像不是。也曾有过夜夜苦读的日子，也曾为了一期校刊而旷了好几节课，也曾为了散文、诗而痴迷。我承认。我是曾努力过。但真的可以无愧于心了吗？？
也许还是会有人可以回答这样的问题，只是那些答案过于地单纯，过于地简单罢了。
我不后悔。脑海里闪现了这样的一句话。年轻人的字典有“失败”，但绝对没有后悔。
记得一位朋友给我送来一张生日卡。上面写着：属马的朋友，你坚韧不屈，好胜，准能上一所好的大学。”
真的吗？我亲爱的朋友。可惜的是，朋友你忘记了，我并不是那样的一匹马！我是一个完整的人！
父亲还是开口了：“你有个同学在火车站卖打火机，你可以去看一看！”
我一时之间记起，父亲曾对我说过，一次他出差，在据说是我的同学那儿买过一个打火机。他告诉父亲他是我的同学，就没有收父亲的钱。那时父亲还说，可我并不认识他，不过他肯定是你的一个好同学。你可以去看看他。”但我一直猜不出他是谁，也想着去看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