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记忆中的老支书
岁月虽然易逝,但有些事情却长久难以忘却,甚至是一辈子。在我的记忆中有一位老支书,一生一世我也忘记不了的乡下老人。这位老人姓何,叫何朝良,是我老家的邻居。他的辈份很老,母亲叫我称他为老太公,从小我也就这
岁月虽然易逝,但有些事情却长久难以忘却,甚至是一辈子。在我的记忆中有一位老支书,一生一世我也忘记不了的乡下老人。
这位老人姓何,叫何朝良,是我老家的邻居。他的辈份很老,母亲叫我称他为老太公,从小我也就这样称他了。其实寨上许多人也这样称他,只不过有些是以自己孩子的名份来称罢了。
因是邻居,小时就常到他家去玩。那时,他家门口有棵花红树,每到花红成熟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就偷偷的爬上树去摘。也许是因为他是受人尊敬的老太公,不好说的缘故吧,他瞧见了也不骂,反倒怕我们从树上摔下,只好慢慢哄我们下来。
老支书喜欢抽乡下人爱抽的老旱烟,他还专门做了一根金竹烟杆,黑黝黝的。抽烟的时候,他常坐在家门口那个被人坐得光亮亮的石墩上,把脚翘起,伸出左手托起长长的烟杆,然后吧哒吧哒的抽起来,这模样很合他那很老很老的辈份,当然也就没人对他的这种抽烟架式说三道四了。
大约从我开始懂事起,我的这位老太公就当起了大队支书,但他不识字。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我已上了小学,识得了一些字。我父亲是生产队长,队上订的报纸都送到我家。我还依稀的记得,报纸来了老支书常叫我读给他听,他还夸我识的字多,读报“象吐枇杷籽一样”。每每听到他的夸奖,心里当然很得意,也就心甘情愿的拿着报纸去读给他听。
老支书的一只眼睛是瞎的,是人们说的那种睁眼瞎,甚于说是怎么瞎的我一直也没搞清楚,倒是听人说过,是有一次他去另一个寨子通知人(做什么我也不知道),那天正下着毛雨,走到一节沟坎路时,稀滑的路让他从很高的沟坎上摔下来,把眼摔瞎了。虽说他是出公差,但我估摸他那天去通知的事对一些人可能不利,因为事后有人背后骂他是报应。那个时候也一样,当个不如芝麻大的官也很难,有的事情是对得起上对不起下,对得起下就对不起上,当上了不干也不行,要干难免会得罪人。
老支书虽说是个有上千名群众的官,但家庭环境并不好,住的也是毛篱笆围的破瓦房,常常是一下雨就满屋漏。那时,区上或镇上为了好通知办事或开会,在他家安了一个小广播。有一天下大雨打雷,老支书想把电缘切断,没想到刚伸手去就有一个炸雷辟来,把他打摔在地上,好半天才抢救过来。
老支书还有一些说起来更惨的家事。老支书膝下有一男一女。女儿出嫁后就只有儿子在家。儿子从小就得了母猪疯,也就是医学上说的癫痫病,发起病来就会重重的摔倒在地,周身发生筋挛,口吐白沫,很是吓人,三十来岁也没讨到媳妇。按理说老支书是不信神信巫的,也许是求医无门的缘故吧,为了儿子他家也请神请巫了。那年头农村是不轻易喂长大一头猪的,可他家喂的猪稍长大一点,就有人来他家说某某大神很灵,只要请她来家里跳一下就能让他儿子好起来。于是,久不久就有大神来他家哼哼腔腔的跳个半夜,然后卷起他家敬奉的大红公鸡、封的红钱、装升子的大米等等之类的东西就走了。大神来跳的次数不少,可老支书儿子的病却没治好,最反还是死了。儿子死后,就剩下他和老伴了。
又过了几年,老支书也离开了人世,就留下苦苦丁丁的老伴一人。女儿女婿为照顾岳母,搬过来和她住在一起。这时我也参加了工作。每年过七月半,农村都要给死去的人烧纸钱,只要我回家,老支书的女儿女婿就会请我去帮写包。写的时候总要吩咐我给老支书多写点。我当然乐意照办,因为他是我心里敬重的老支书。也许是老支书的保佑,如今老支书的外孙都很发达,新近还修建了漂亮的楼房。我想,老支书在九泉下也一定会感到兴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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