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前的一个周六早晨，我早起跑步，路上遇到一位大爷，用自行车托着一筐的花花草草，我跟在他车旁一边跑一边和他闲聊几句，知道他从老家来到西安，每天靠买这些花草赚些钱，勉强度日。我就说想买他一盆花，他让我随便挑，我看了看选择了一株叶子窄长，中心顶上红色的花草，他说：“买二十元，你给十五元就够啦！”我说：“这怎么可以？”最后坚持给了他二十元钱。他很是仔细，用透明袋将花草装好递给我，还不忘叮嘱：“一周浇一次水。”
我提着那株自己不知名的花草回到家，将他移栽到了家里一个空着的大花盆里。妻子很喜欢，儿子也欢喜，他们说它中心的红喜庆。对于它我们就呵护有加，除了浇水，闲下来的多的时候，我情愿将目光落在它的绿叶红顶上，细细感悟这种先红渐绿转变的意境。
绿相对于红是暗色；红相比于绿是升华。然而这种花草，新叶鲜红，尔后暗红，最后变绿。原有的娇嫩红艳，在成长中蜕变的厚重沉稳。这或是一个人一生的归结，先是追求大红大紫，末了更喜欢平淡朴实。
有了这种浅显的认识，我就免不了晚欣赏早浇水，结果近日发现它有些萎靡不振，黯然无色，原因自然是水浇多了，根腐烂了，它正一天天“成长”向枯萎。
昨日，它已经叶枯身垂，我怀有不舍和亏欠将它连根拔起，丢弃进了垃圾桶。想起它先期的红颜翠绿，我不禁一声幽长叹息，记起了《红楼梦》中林黛玉的《葬花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黛玉的感伤与生俱来，即有萌动爱情的清愁，又有咬文嚼字的酸伤。我自不会因一株花草的哀衰，徒生“花落人亡”的落寞。不过，我对于人生的红艳绿翠、花开花落生出些许感悟。
人生就如这株花草，期许红艳，而后绿翠，抑或倍受关爱，抑或遭受冷漠，终归一朝衰败，化尘而灭。
这株花草种植于小盆，依然吐新生发；移植于大盆，继续红润绿碧，它不以外在优越改变内在本性，该红处红色鲜艳，该绿处绿波流动。现在想来，它的衰败枯萎，倒不一定是因我浇水过多，或许只是它本性使然，一进九月倒了该衰败的日子，自然也就悄然落红，黯然掩绿，别世而去。
花草的衰败，花草从不泪眼婆娑，哀怨有声，相反有种淡然的洒脱，飘落瓣瓣香，垂低叶叶绿。这是它们自身另一种升华，或者自己来年吐蕊，或者化泥滋养它株明春芬芳。
人往往倒是有很多割舍不掉的东西，在不得不闭上眼睛的时候，不是眷恋尘世繁华，就是迷恋功名利禄，这些曾经衬托人生抬高人生的东西。然而，这些却都是剪下枝头的花，再怎么艳丽芬芳，终归是短暂的美，浮华的美，一阵风起皆落洒一地，。
人生的过程不需要多么华丽喧闹，素如草，静似花，保持质朴淡然，不蜷缩生命的美好，不张扬偶然的所有，从开始到终点，怀持本性，人生即使没有花开，也是淡雅芬芳的；人生即使花色娇艳，也是厚重持久的。那时，到了人生真的该“葬”时，自不会有黛玉的悲吟哀叹。
随笔
2013－9－1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