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丝情结
要说我与丝织结缘,还得从小时侯说起。我记得勤劳的奶奶和姑姑们在家里养了几大箩筐桑蚕。等桑蚕长大该结茧的时侯,满屋子里放的都是扎着捆的麦茬子,上面结满了白华华的蚕茧。记得6岁那年,奶奶把抽好的蚕丝织成丝
要说我与丝织结缘,还得从小时侯说起。我记得勤劳的奶奶和姑姑们在家里养了几大箩筐桑蚕。等桑蚕长大该结茧的时侯,满屋子里放的都是扎着捆的麦茬子,上面结满了白华华的蚕茧。
记得6岁那年,奶奶把抽好的蚕丝织成丝巾,缝成衣裙,姑姑们穿上飘飘欲仙的样子,让我眼馋极了,趁她们晚间不穿时,我偷偷地溜进姑姑的深闺穿上肥大不合体的丝裙美滋滋在镜子前打转转。不过,奶奶也没有亏待我这个常常跟着姑姑们到桑树下捡桑叶的小人儿,就让大姑姑用她抽好的丝线给我绣衣巾、扎花鞋,我穿着姑姑绣的花鞋一直走到小学毕业。
一转眼,我长成了一位妙龄少女,穿着一身青色的丝绸衣衫在女同学的羡慕下读完了大学。
那年,奶奶又给我穿上一身粉色真丝霓裳和一双天蓝色绣着双凤的绣花鞋把我送上婚礼车的。当我回头望一眼闺房里留下的那满衣柜的丝织衣物,流着眼泪恋恋不舍的上了婚嫁车。
疼我爱我的奶奶最知我的心:“凤儿乖,上车吧,赶明儿回头再带上。”因为家乡里有个风俗,结婚那天不兴带旧衣服入新衣柜,更不让新人穿旧衣服上车的。“不!奶奶,凤儿舍不得离开你呀!”其实,我并不光是舍不得那一堆丝织衣物,更主要的是离不开生我养我二十载的家啊,还有最宠爱我的奶奶。
丝织衣裙是带回了,可随着女儿的出世我把喜爱的丝织衣裙连同那些凝着温馨的丝织衣裙一并收进了箱底。从此,一直等了女儿长到五岁,再也没有穿过它。五年啊,也一同收去了凤儿我心里的一段如白绸一样纯净浪漫的美丽情怀。
如今二十多年了,脑子里仍忘不掉那时奶奶挪着小脚走街串巷给我挑丝织嫁衣,姑姑们挑灯给我一针一线穿针引线绣凤鞋的那一慕。
我还清楚记得当时奶奶兴致勃勃地说:“花样儿太多我都看花了眼,这块料子是店里的营业员替我选的时兴花色,做一件裙子穿上,真丝的就是好看呵。”奶奶还把衣料在我身上比试着,就好像已看到了我穿在身上的那个好看劲儿。真正的丝绸料子,滑滑软软,握在手里一不小心就滑落在奶奶的床上。
奶奶很喜爱丝绸衣服,可是这许多年我从来没有看到她穿过绸衣服。
我参加工作的第一年,给奶奶用我第一个月的薪水买了一件紫色的对襟丝棉袄,软软的双绉绸面儿上镶着黑平绒的滚边儿和麦穗儿黑绒布扣。奶奶喜得晚上也不愿脱下,可那个年代的人们,白天习惯在丝棉袄外面罩上一件平布蓝衫子。虽然看不清楚罩在里头的丝织棉袄,但是随着奶奶的动态,漂亮的色彩和绸衣料的流光就从罩衫底下时时探露出来。侧脸贴着奶奶的后背,就是隔着蓝布衫,也能感觉出从丝面料的高贵质地中透着的温暖。心想,这是我回报奶奶的第一件最珍贵的礼物,奶奶穿了多年之后,每当整理东西时看见了,展开这件年久发黄的丝袄,也总要轻轻地抚摩这仍旧柔软的丝绸面料,由衷地说,旧是旧,苏州货呵。我分明看得出,奶奶比我还喜欢真丝料子。遗憾的是奶奶那年带着我买给她的那件丝织棉袄离开了我们。
打那以后,一走进布店,我的眼球不由得就往丝绸衣料里钻,我执着地寻寻觅觅,似欲追回一段往事,就象是寻找我的奶奶。
一至到后来的日子,我见了丝绸就想买,即使买到的花色质地都非常好的,但我心里仍然空落落的。我每每穿一件丝裙就会常常听到,有一声遥远的呼唤,夹带着难挡的惆怅,把自己领到心房的某一个角落。在那个寂寞的地方,看到从小生活习惯了的家,奶奶守着老家的屋子,满眼里都是慈爱,还有那一大箩筐一大箩筐的蠕动着的蚕,还有那白花花蚕茧,还有从那锅里盆里水里飘着的茧子里,奶奶舞动着双手轻轻的抽出一根根银丝……
如今又是一个裙裾飞扬的季节,沿着清凉的小道前行,盛夏的绿色满溢,而飘逸的丝裙也会留下一抹温润的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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