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卯从我窗外经过

家卯从我窗外经过

钓游之地散文2025-11-26 17:24:08
我的骨子里是农民,这是祖辈留给我的遗产,我就这一点值得骄傲的!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可爱,并爱它!为一名疯癫乞丐只送过两个饼子,他就在春天遭遇了车祸,终于结束了在这个世界上的苦难!我哀伤又欣慰,因为每天从

我的骨子里是农民,这是祖辈留给我的遗产,我就这一点值得骄傲的!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可爱,并爱它!为一名疯癫乞丐只送过两个饼子,他就在春天遭遇了车祸,终于结束了在这个世界上的苦难!我哀伤又欣慰,因为每天从我的窗外经过并念念有词,是对我的折磨,他的离开不是这个世界的损失,而是我心的解脱!
他的前世今生再也没有人会细究,只有他对自己身世的传唱每每在傍晚和清晨,响彻不规则的巷子,碰撞栉比的楼房,大人会告诉孩子:家卯来了!家卯是他的名字,别人是怎么知道的,我们都不知道!呀呀学语的孩子连忙说,卯卯,等我,等我,家卯没等他就走了,孩子气恼地摘掉帽子甩到一边。大点的会在一旁跟踪一段距离,学唱家卯的腔调,家卯不会附和着提高声调,也不追过来抗议,后来孩子觉得没意思了,或者大人强调,家卯已经够可怜了,孩子都减少了对他的关注,再后来几乎没有孩子会理他。他依然穿着破夹袄和宽松棉裤,肩背一褡裢,唱着他的琐事,穿梭巷子。那些念词许是他没糊涂之前的高兴事,或是父母吩咐他的要紧事,也许是记忆中最值得一提的辉煌场景!总之没有人关心了,父母泉下无知,远房怕玷了自己脸面,膝下又无孩儿……还有什么要紧呢?临城的老屋子荒芜了,田地看他耕作拙笨,也不鼓劲长庄稼,邻里四坊的粥饼汤水也撸干了,自家的孩子和鸡鸭猪狗都嫌多……家卯到城里来了,住在我楼后山脚土崖下的废弃瓦窑里,去过的人连连摇头,说家卯傻呀,别人送的棉被都扔了,冬九寒天,窑里一片毡都没,就那么蜷着。家卯不想不劳而获,他知道,像虫子一样蜷缩着会比较暖和。再也没人想起要去看他,人人都忙得东倒西歪,生怕与己无关的一丁点事耽误了生命中的正事!
一个深秋的早晨,家卯半依着墙,在角落里呻吟,早起的老太太匆忙跑回家,开水泡了一碗馒头冒着热气掌给家卯,嘴里念叨:再不吃点热气就冻死了!可是家卯没听懂,没有应声,或者早都没了知觉,他碰见热气就往怀里揣,摸到是碗,就送到嘴边上,噗嗤噗嗤地吞下去了!然后缩回旮旯里,向后靠了靠,没有声响了!早晨的太阳从楼角洒过来,院子里屎壳郎一样的车静静地趴着,每一面光洁的车身正享受着太阳的恩赐,就像家卯此刻享受阳光一样!然而有一束反射过来的光冲进楼上阳台边喝茶的人的眼,就在这一刻,眼仁有点伤,他说,阳光也是锋利的啊!将椅子挪了挪。楼下上班的青年跨上自行车要出院子,就看到家卯正在角落里伸懒腰,他对旁边的同事说:你看家卯多舒服,睡到自然醒,还不想起,再晒晒太阳,咱俩还要去上班!同事说:你跟家卯换过来吧!哈哈哈!两人笑着就拐进巷子里了!家卯被别人羡慕了,可他自己还不知道,真傻!他什么时候睡醒走了,不知道!他刚才睡过的地方,两个分别从南屏山和笔架山晨练来的老年人相遇了,腾出提早点的手,厚厚地握着,谈了好久,一看就是老联手。分开了,两个背越来越远,已不再挺拔,但脚步稳健,曾历经生活磨难,有苦难有享受……他们有六十岁,和家卯相仿的年纪!其实家卯生日别人都不知道,只是说他父亲是个阴阳(风水先生),通熟天干地支,就给他起了卯字,姓党,大意是:党家卯年生子!虽没有深意,但饱含其父专业的寄托和得子的欣喜!于是别人看他花白头发和佝偻脊背推测应该是六十岁左右的卯,不是比那更小的卯!或者他的名字原不是“家卯”而是“甲卯”,这样就更清晰地表明他的年纪了。
家卯有年龄有名字还有家乡,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待在城里,成为人们饭后茶余的谈资,成为大人吓唬小孩的道具。大人警告小孩,再不好好念书,像家卯一样,将来要饭。可是家卯从来没要过饭,他用关节粗大的手自己抛捡糊口,你见过他跪地向你乞要一毛钱吗?再说了,家卯并非不好好念书才落到今天的样子!通渭耕读文化精深,人才辈出,堪称“书画之乡”,家卯之前就是其中的一个精英。念书用功,学识渊博,是因为没上到中意的大学才癫的,其实他并不癫,只是活在自己曲折而独特的精神里。在家卯的精神里,世界的千变万化丝毫不会碰触他思想的恣意飞扬。由此看来,我开头对他的界定是多么草率,他非乞丐,也不疯癫!
一天,家卯唱着穿过人群,好像他生活在火星,周围全是陌生的怪物,他对这些把目光投向他的怪物没有丝毫浓厚兴趣,径直走掉了。先前东长西短的家常因为家卯的出现嘎然而止,话题转到家卯了。一个望着家卯的腿脚说,唉,家卯这个冬天熬不出去了,年岁不饶人,都六十了。旁边的反驳,别看他缺衣少吃,耐实着呢,天不收他,命数还没尽。又一个嘀咕,这样冷的天,开膛晾肚的,也不怕凉了肚。凉不凉,谁知道,家卯自己都不知道。
家卯终于熬过了这个冬天,迎来了春天。一个春末的傍晚,我走回巷子,远远看到他在前面蹒跚,一如既往地碎碎念,却响亮。我多数时间碰到他时,在巷口的垃圾站点翻腾,有时捡到能上身的衣服,会变一身装束,一次看到他穿一身抢眼的蓝套装,像穿越海洋的水手,还穿红色的,在油井遍布的陇东,红色象征财富,可是不会有人觉得离陇东较远的家卯穿上红衣与财富有多大关系,不过第二日就换掉了,还是觉得他那身沏满油渍的夹袄和身,今天他就穿着那件家常装。我俩的速度基本一致,中间是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在说往事,我在想他今天找到吃的没,要不要给他买个饼子!每次都是骑车穿过巷子,从他身旁呼啸而过,对他的揪心只在几秒之间徘徊,出了我的视线,也出了我的心间!今天他的背影一直在我的视线中,像甘肃环县地方文化里的皮影,在偌大的天地荧幕上歪歪扭扭地上演,无需别人配唱,自己完成了整个场景。夕阳在北山山麓,做成一个温暖的巢,正等着外出劳作的家卯归来,我多想夕阳的脚,你慢慢地走,让我用足够的时间来听,听前方歌者的心曲,我是众多听者中的一个,在此刻也许是唯一的一个。已经错过饼店一段路,我得返回去!再回来时,巷子狭窄又冷落,已没有刚才的喧闹了,家卯已经走远了,一直到巷子尽头,都看不见他的影子,许是回家了!在巷尾,我像一只奔到尽头的鹿,突然间想哭,想抽打我平日的冷漠,想撕掉阳光装饰在山麓的金黄外衣。终于要放弃了,希望下次逢着他,就像诗里说逢着一位结着愁怨的姑娘一样。就在往回走的岔路口,我无意刮了一眼旁边的小斜巷,在小巷中道,家卯靠墙斜偎着,没有唱,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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