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街上的盲乐手

小街上的盲乐手

和姑散文2025-12-11 01:45:21
早餐儿子想吃天津鼓楼小笼包儿,我便骑上摩托带儿子去了那条集贸小街。各色小吃的摊点都还没撤,路边又满满当当地摆开了蔬菜和水果摊儿。赶早市的人们尚未散去,上班的人群陆续涌进小街里来。原来在暑天里,这个时段
早餐儿子想吃天津鼓楼小笼包儿,我便骑上摩托带儿子去了那条集贸小街。各色小吃的摊点都还没撤,路边又满满当当地摆开了蔬菜和水果摊儿。赶早市的人们尚未散去,上班的人群陆续涌进小街里来。原来在暑天里,这个时段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我和儿子刚刚坐定,就觉得脑后有了一阵奇妙的声响。扭回身来找寻,才发现在小街的一头,在喧闹的人声之上,飘浮过来的是一段纯朴的音乐。这种声音真是久违了的,在糙杂的市井中,缥缈如仙乐一般。
我的视线被它牢牢地牵引着,感觉到它渐渐地离我越来越近了。它是在缓缓地流动吗?向着我枯涩干涸的心田。我看到有一簇人群移过来了,象是小河里的一个漩涡,不停地转着,有人离开,又有人迅速聚拢上来。那音乐就象是漩涡中间的一枚叶片,穿过人们的喉咙,试图挣脱出来。
我细细地分辨着,那高亢哀婉的是锁呐,那低回幽咽的是竹笙。我忽然有了一种伤悲,因为我听出那锁呐更象是哭喊,而那衬托着的笙音则更象是呜呜的悲鸣。我在想那奏乐的是何样的人,他们该有着一颗怎样的心啊。
忽然人群裂开一个缺口,他们从中间走了出来。是三个人并排着向前挪步,他们走得很慢,正好与音乐的节奏合拍。他们无法不是亦步亦趋地前行,因为他们中的两个都是盲人。走在中间的那位妇女,黑茬的脸膛,神情木然。她的右手中拎着一只脏兮兮的小搪瓷缸子,用几根手指分别扯住两位盲人的兜口,给他们速度和方向上的提醒。吹锁呐的盲人中等个头儿,圆圆的头脸,鼓着足足的两腮,瞪着两只白眼珠,吹得格外认真卖力。把笙的盲人则削瘦了许多,微含着头,闭着深深的眼窝儿,陶醉在自己的笙音里。看到不时有人拿了零票走上来,中间的妇女就撒开手,迎上前走两步,给来人深深地鞠上一躬。这时两位盲人自动停下脚,原地不动地吹奏,象乖乖听话的孩子。
我抽出五元的纸票,递到儿子面前,鼓励他走过去做一件善良的小事。儿子的脸“腾”地一下子涨得通红,他竟然害羞地摇了摇头,他不敢去。他的反应令我感到惊讶,很难理解他为何在电脑电视面前那么高谈阔论,而在现实生活中又表现得如此胆怯。说实话,我走过去的时候也不够从容,可我知道儿子在看着我,我要让他懂得,做一件发自良善之心的事,没什么不好意思。我在妇女向我鞠躬的时候,轻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谢谢”,便在那妇女略显迟疑和惊滞的目光里向回走。这时,我发觉脚步是轻松和镇定的。
音乐在人们的视线里渐渐地走远了。整个早餐儿子都没说一句话,可从他投给我的目光里,我看出他学到了一点东西,但更多的是还存有疑惑。果然在回家的路上,儿子憋不住了问我:“他们靠行乞得来的这点儿钱,够三个人的生活吗?多可怜啊。”他开始为他们的生活担心了。
在我生活的这个小城市里,几乎每一条街道上都有行乞和骗乞的人,他们或垂着头跪在地上,或蜷缩在败絮中坦露着残肢,以病态示人,来讨取生活。每次经过,我都会无由地生出些同情,我会偶尔地递些钱过去,可我知道我无法救助他们,更没有好方法来拯救他们的灵魂,我只能由着他们生老病死。儿子的问话我根本无法给出答案,可这次不一样,我感觉他们有所不同。
我说:“他们不一样,你没有看出来吗?他们不可怜,他们很满足,他们在享受自己的音乐。还有,他们不是在乞讨,他们是在出售自己的音乐。你不觉得这是一场露天音乐会吗?”
儿子听了有一些新奇,他问:“为什么同样的音乐会,票价却不一样呢?还有人一分钱不付?”
我告诉儿子,露天音乐会从来都是这样的,你的心在什么位置,你就会购买什么位置的票,这里没有检票员,检票员就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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