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香鸡蛋的男人
好大的雾。她穿行在雾里面,一直焦急地往前追赶,似乎前面有她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她必须快点再快点,否则就再也追不到了,到底是什么呢?心里一片混沌,只明白那是决不能失去的。她看不清楚,忽隐忽现,但心却随着
好大的雾。她穿行在雾里面,一直焦急地往前追赶,似乎前面有她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她必须快点再快点,否则就再也追不到了,到底是什么呢?心里一片混沌,只明白那是决不能失去的。她看不清楚,忽隐忽现,但心却随着扯得好痛。等她终于追赶上了,前面的人影也终于清晰了——是她的丈夫,旁边还站着个女人;女人的面容很模糊,两个人都在冷冷地对着她笑。她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用手使劲地拉她的丈夫,可她的丈夫,那个一向温柔的男子却一下子甩开她的手,牵着那个女人飞快地跑着,立刻消失在她面前。漫无边际的雾淹没了她,她大声地呼喊,却发不出声音;拼命地想追去,双脚却像生了根。她的心像被挖空一般伤口炸裂般地痛。她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全身汗津津的,胸口硬梆梆的。惊魂未定。等她擦干泪,喘匀了气,看见身旁躺着睡熟的丈夫,发了一会儿愣,摸摸自己日渐隆起的腹部,又叹了一口气。她和丈夫恋爱了四年很辛苦才结合在一起,结婚三年拮据的日子在两个人的努力下已逐渐好转,现在她怀孕了,应该高兴才对。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她总做一些奇怪的梦,这些梦令她白天显得心事重重。有时候她也觉得梦中的情景太荒唐了,难以启齿。肚子里的孩子好像也懂得不快似的,常常用小腿踢蹬着她,这让她又悲又喜。
她轻轻地抚摸着丈夫宽宽的胸膛,丈夫嘴里“咕隆”了一声,很不耐烦的翻了一个身,留给她一个彻底的背和一道带着寒气的空隙,一瞬间她似乎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帮他搭好被子,凝望他厚实的背,肚子里的孩子又使劲地踢了她一脚。她的泪竟然流出来了,不知何时她竟然变得如此伤感:一个梦和一个背又让她无缘无故地流下了泪。中间的空隙冒着一股股冷气,那张模糊的女人脸在她眼前不断的旋转、旋转。后来,她就倦极入睡了。
等她醒来时,阳光已经洒满粉红的窗帘。丈夫见她醒了,拉开窗帘,阳光一下子涌到她面前,令她有些恍惚。“医生说怀孕的女人多喝牛奶多吃鸡蛋,你看我又买了这么多土鸡蛋呢!”丈夫边说边拎过来一只鼓鼓的塑料袋放在桌上,摊开的袋子里露出的鸡蛋闪着悦目的光泽。她莫名地恼怒了:“我不想吃蛋,每天不是煎蛋蒸蛋就是糖打蛋,我吃厌了!”丈夫有点诧异地望着她,想了想,不觉微笑起来:“那我就给你露一手绝活,香香蛋,不过你可要起来帮忙哦。”她张了张嘴没说话。
他拿了十六个鸡蛋,一个个大似她的拳头。把它们放到盛了一半水的搪瓷缸里,放在火炉上煮起来。一会儿水开了,冒着腾腾的热气。见她有点疑惑的样子,他眉毛一挑说:“多煮一会儿蛋黄才会硬,你不会不相信我的技术吧?”她心里一凛,眼前好似飘起了雾气。丈夫没有注意,端来一盆冷水,把煮好的鸡蛋一个个往冷水里舀。她伸手捞了一个起来,丈夫大叫:“小心烫着,把手往冷水里浸一下再捞。”丈夫小心翼翼地剥着鸡蛋壳,蛋壳一张张落掉了,再把一个个光溜溜白嫩嫩的蛋放在冷水里,挤在一起煞是可爱。她忍不住接连剥了几个鸡蛋,奇怪的是都弄破了皮。丈夫不禁大笑起来,说:“蛋妈妈要生气的,你把它的宝宝衣服弄破了。”顿了一顿又温存地:“不久你也是妈妈了,我们的宝宝快要来了高兴吗?”她一仰头,阳光正洒在他含着幸福的脸上,他的眼睛闪闪发光,仿佛沐浴着一层神圣的光辉。他犹自憧憬着未来,不断地絮语。她默默地注视着,看他精心地把茶叶、八角、盐、味精等调料和蛋一起放在搪瓷缸里,又端到炉上去煮。一会儿香气就飘散在小屋里。她想:他是否也会精心地调制着我们这个即将增添结晶的家呢?一刹那间有一种久违的感觉漫溢在她的心里,笑意不觉爬上了她的脸庞。
一夜的迷乱如潮般退下。
吃着香喷喷的鸡蛋,看着他微笑的脸,她不由地想:若干年后,他们的孩子也会吃着爸爸亲手香的香蛋,所有酸涩而甜蜜的回忆就会随着一个个香鸡蛋而出现在眼前,回到心中。她要告诉他们,但现在她只想悄悄地告诉自己:
会香鸡蛋的男人,是一个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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