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邻居黑葫芦

我的邻居黑葫芦

鋭标散文2025-09-17 23:25:24
黑葫芦平时穿戴得很整齐,说起话来也像模像样的。可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很少和他说话,黑葫芦三十三了还没结婚。葫芦的老爹是个老酒鬼,他家有座新院子,院子里堆着盖房子剩下的细沙。孩子们跑去玩沙子,只要他见了
黑葫芦平时穿戴得很整齐,说起话来也像模像样的。可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很少和他说话,黑葫芦三十三了还没结婚。
葫芦的老爹是个老酒鬼,他家有座新院子,院子里堆着盖房子剩下的细沙。孩子们跑去玩沙子,只要他见了就骂祖宗,声音很大,我也很怕,听到声音就赶紧跑到家里,把里外的门锁个结实,在心里祷告神仙保佑。有一次,一个孩子跑得慢了,他的酒鬼老爹只把那孩子的鞋子撕成一片片。葫芦娘说:“那个老不死的!大热天,闺女们在外间地上躺着凉快。这个老不死的一丝不挂在那里走来走去。”
葫芦的大姐倒是个美人儿,在十几岁的时候跟人私奔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谁也没看见她回来过。二姐嫁人几年后去了外国定居。葫芦还有个哥哥是个罗锅,村里的人都叫他“老笨”,到现在还是单身。
前几年,有个姑娘住进了葫芦的屋里。他娘笑得合不拢嘴,跑到我家说:“我从窗户往里一看,俩人在睡觉呢!”大概黑葫芦的亲事定了吧。过了些日子,没再看到葫芦的“媳妇”了,听说她走了。街坊说她家里同意葫芦作自家的女婿,但要葫芦的妹子作自家的儿媳妇,换亲。这门亲事吹了。
葫芦像以往一样过着单身的生活,有一次他到我家来,正值吃饭的时候,葫芦坐在饭桌边和父亲吃着说着。葫芦说:“上回我在饭店吃饭,弄了盘牛肉,吃个差不多了,捏只虫子,吼服务员:‘你瞧瞧这是咋回事!’”他说得声情并茂好不得意,我们都乐了。酒到浓时,父亲说:“上回你跳到我家里来干嘛呢?”话刚落,葫芦起身怒气匆匆地走了。父亲大声叫他:“葫芦!葫芦……”他全作不理,走得很快,头也不回。后来,父亲说他跳进我家的院子,恰被撞见,问他做什么,他支支吾吾说:“喝水。”
有时候葫芦会过来串门子,有一次,我和弟弟坐在走廊里和他聊天。我说:“听说村子里的电线被人盗了,谁这么缺德,也不怕电死他!”葫芦的脸通红,他坐在凳子上扭了扭身子,过了一会儿匆匆走了。
可喜可贺,葫芦终于有了媳妇儿。女人叫小黄,结过一次婚。葫芦到我家来打电话,说:“本本儿到家了吗?到家就放心了。”我听见还有叫本本儿的,就问葫芦:“葫芦叔,本本儿是谁呀?”葫芦的表情很古怪,没回答我。父亲说:“他外甥。”后来,我知道了,本本儿是小黄和前夫生的儿子,一个英俊的少年。
葫芦的家还是老样子,几年来家具未曾多一件。但葫芦很高兴,他得了个胖儿子,很机灵,宝贝一样。假期回去,小黄和我聊天,她说:“以后结婚了,如果丈夫出轨,该原谅原谅。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我以为。有一天半夜,小黄拿了砖块拼力砸我家的后墙,喊救命。葫芦动手打她了,追着打。
小黄待人很和气,待我也亲近。有几天没看见她了,问了母亲才知道她趁着葫芦不在,叫了辆车拉了几样家里的东西,抱着孩子走了。听说和一个老头儿过上了。过了几天,葫芦把她找了回来。又过了一段时间,趁着葫芦不在,她故技重演,葫芦又一次把她找了回来。我想,小黄的心已经不在了。果然,不久小黄又走了,这一次她没再回来。
葫芦又单身了,他到我家来,坐在院子里双手拍着地大声嚷嚷,不依不饶:“我要去找她!咱去找他!哥哥呀!当初我把她带过来让你看,你光说行行行,现在怎么样?!”他秉性如此又加之喝了酒的缘故,责任全然推到了别人身上。他用矿泉水瓶装了劣质酒,揣在口袋里,间或拿出来喝上几口,隔老远扑人一身酒气。
我在家里上网,他过来,揣着他的“酒瓶”。不依不饶非要我在电脑上查他老婆。我说肯定查不出来,他说:“公安局的电脑比你的电脑看起来还小呢,就能查出来!”我说:“打个比方吧,你手机里有的名字,我手机里就没有。”他若有所思,但依然不依不饶,我只好答应帮他查一下,以应付他。我打开百度,问:“她的全名?”他说:“林乐,树林的林,快乐的乐!”原来小黄叫林乐。百度搜索的结果可想而知。他不死心,给在公安局工作的侄子打电话,说不清楚,又叫我去听电话。他酒喝得多,十分难缠。我只好去听,那边说:“你就说查不出来,别搭理他!”挂了。他悻悻然,磨蹭了一会儿只好回了。
大年初一,家里来了客人围着炉子说说笑笑。葫芦来了,他坐在沙发上,眼睛里晶莹又通红,愁眉苦脸。嘴里呢喃着:“要是小黄还在多好,现在我们也是一家人开开心心。”父亲说:“中午在这里喝两杯,别走了!”他站起来又坐下去,又站起来,客人们说说笑笑,他默默地走了。新年,每个人都衣着光鲜,他依旧灰扑扑的衣服,油腻腻的头发。
葫芦的生活过得不好,有人说是因为他家的房子,那里原本是一座庙,里面供奉着奶奶。葫芦把庙拆了,盖了房子。我有一年没回家了,不知道我家的邻居黑葫芦,他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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