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沙枣树
妈妈离家出走已经十五年了。她的样子在我的脑海中变得模糊而遥远。“妈妈”这一称呼对我来说生硬而陌生。我家门前有一条小河,一年四季流淌着清冽的河水。小河的两岸,是一片一片望不到边的沙枣树,每到沙枣树开花的
妈妈离家出走已经十五年了。她的样子在我的脑海中变得模糊而遥远。“妈妈”这一称呼对我来说生硬而陌生。我家门前有一条小河,一年四季流淌着清冽的河水。小河的两岸,是一片一片望不到边的沙枣树,每到沙枣树开花的季节,芳香四溢的沙枣花郁郁葱葱,将那个单调而贫瘠的山村衬托得生动而美丽起来。因着这种芳香和美丽,我们称沙枣花“七里香”。
妈妈是从河西一个不知名的贫困山村嫁到了这里。她的老家因为环境恶劣,满山遍野的沙枣树是他们心中最美的风景。而初嫁到这里的时候,一片片沙枣树让她减少了多少的思乡思亲之苦。于是干完农活,别人在休息的时候,爸爸总是转眼就找不到妈妈,后来总是从沙枣林中将她几乎是揪着衣领找了出来。久了,爸爸失去了耐心,第一次有了拳脚相加……
五月,沙枣花开始陆续开放,两三周以后,满山的沙枣树上缀满了小白花。突然有一天,陶醉在沙枣林的妈妈发现一棵与众不同的小树,在别的沙枣花竞相绽放的时候,它像一个受虐的孩子一样,矮矮的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默默地开着花。最让妈妈心生喜悦的是,它开着黄色的小花,显得土气而可怜。妈妈觉得它像极了自己。
是的,妈妈长得一点都不漂亮,甚至有些丑。加上生活习惯不同、又不会针线活,再有后来的动辄找不到人,爸爸便把所有的不如意归咎于妈妈,稍有不慎,妈妈就成了爸爸的出气筒。
妈妈将那棵小树移植在了我家门前的一块小田埂上。怕太阳晒得太厉害,用旧衣服为它撑起一块阴凉,给它浇水,直到花开蒂落,小小的沙枣果挂上枝头。无论她多苦多累,一坐在沙枣树下,脸上就会露出笑容……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弟弟相继出生。那棵沙枣树在妈妈的照料下,和我一起慢慢长大。每年,那棵沙枣树都会比小河两岸的沙枣树先开花结果,也因此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十月,满山的沙枣果开始熟透,周围几个村子的妇女全都相约来打枣。这时候的沙枣林是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每年,妈妈都会从沙枣树林里打来一筐筐的沙枣,拿到集市卖了,换来我们一家几乎一年里的所有衣服和布料等日用品。
那一年的春天来的格外晚。好久没见雨水的地里干得播不下一粒种子。爸爸的焦虑让本来就战战兢兢的妈妈愈发惶恐。
那天一早,妈妈出门打猪草,直到快中午了还没回家,弟弟饿了,在一个劲儿哭闹。爸爸的耐心用完了,拿了一把镰刀怒气冲冲的出了门。在那棵沙枣树前,妈妈看到满脸凶气的爸爸,扔掉手里的东西准备转身逃开,而这一举动更加激怒了爸爸。他伸手抓住妈妈的手臂,将她狠狠的甩到了墙根。惊恐的妈妈和往常一样,蜷缩着身子无助地哀求。爸爸举起了手中的镰刀,砍向沙枣树!
一镰刀下去,随着妈妈的惊呼,沙枣树最粗的枝干被爸爸生生的劈下。仿佛砍在了妈妈的手臂上,她的眼中一抹深深的绝望掠过。爸爸拿起那支劈下的树枝,朝妈妈抽了下去……妈妈的哀求没能换来爸爸的丝毫同情和忍耐,反倒是更加疯狂的毒打。
打累了,他扔掉树枝扬长而去。妈妈捂着手臂,没有眼泪,呆呆的望着那棵已残缺的沙枣树。慢慢站起来,嗫嚅着拿起那根沙枣枝,神情异常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梦游般走向沙枣树。
沙枣树被劈开的截面渗着液体,晶莹欲滴。妈妈轻轻地将那液体用指尖沾起,放在嘴边,舔了舔。眼泪开始汩汩如泉涌,涩涩流下面庞,流进嘴里,和着那沾起的液体,苦口的不知是什么,但她全部咽下,很快的咽下去……
妈妈将树枝按接住在沙枣树上,目光迟缓而漠然,在周围的空地上巡视一圈,收回眼光,落在身上那件粉色上衣上。她放下树枝,脱掉外衣,在衣服的襟边摩挲了一下,一口咬住,“嘶——”,撕下一绺布条。然后,妈妈用这布条,将那树枝牢牢绑在沙枣树上。两只布满老茧的手温柔地将沙枣树抚摸着,就像抚摸我和弟弟的脸。然后,她笑了。和着泪,嘴角的笑慢慢淡去,妈妈穿起那件已残破的衣服缓缓地离开沙枣树,向家里走去。
如果没有后面的事,没有爸爸歇斯底里的举动,当妈妈抱起弟弟,也许,和往常一样不久就会没事儿了。可是,当妈妈拖着沉重的脚步刚一只脚跨进门槛时,,余怒未消的爸爸看到妈妈痴痴傻傻的样子,顺手将一盆凉水泼向妈妈……
妈妈仿佛被凉水泼醒,一个激灵后,她退了出来。
妈妈没有任何朋友可以倾诉。每次被爸爸打了,她都会找一个没人的地角大哭一场,擦干眼泪后继续那没玩没了的农活。
走出家门的妈妈用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一个和她同一村庄远嫁到离我家不远的另一个村庄的姐妹家。一踏进那家的院门,妈妈就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了。睁开眼睛的时候,同村姐妹一脸惊喜地将手中的水杯送到妈妈的嘴边,一边急急地问着一连串的问题。妈妈没有说话,而是将衣服揭起,同村姐妹一声惊呼“天爷爷!谁干的?是谁,下这样的毒手!”
妈妈低头看时,连自己都吓一跳。那一道道血红的印子正往外渗着血水。背上,手臂上,腿上……妈妈没有再哭,她抬手擦干同村姐妹的眼泪,央求她带她回家,妈妈说“我想我妈妈了,你带我回去,行吗?”
第二天,妈妈怀揣同村姐妹的八块钱和一身的伤痛离开了。从此,杳无音信……
那年,我五岁,弟弟三岁。
天气渐渐转暖,山风吹醒了漫山遍野的树木。那棵沙枣树,在所有的沙枣树泛绿时,它仍如沉睡的孩子。爸爸几次想将它砍掉,都被我和弟弟死死护住。看着那条红色的布条,我仿佛看到妈妈的影子。
当小河两岸所有的沙枣树花香扑鼻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弟弟气喘吁吁地拉起我的手,向那棵沙枣树跑去。来到树下,弟弟指着沙枣树一脸的兴奋,“姐姐快看,活啦,妈妈的沙枣树活啦!”是啊,活了,稚嫩的绿芽正勃勃地长着,那么有力……
如今,那那棵沙枣树已老态龙钟。粗糙的树干斑驳着它顽强不息的生命,记录了妈妈离开后我和爸爸、弟弟走过的每一步艰难日子。没有了妈妈的日子,爸爸整日唉声叹气,夜里常常被他抚摸我额头的大手弄醒。听着他长吁短叹我心如止水。我是恨他的,,他所有的爱都换不来我对他的笑脸。弟弟在勉强上完初中后就外出打工。而我,终于在沙枣果挂满枝头的时候,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
我将通知书放在妈妈的沙枣树上,妈妈的笑容突然清晰起来,山风吹过,仿佛妈妈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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