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黄土

泰山黄土

白接篱散文2025-12-25 12:58:40
我的岳父母和我的妻子彭清秀,原籍湖南省龙山县岩冲乡麦子坪村,是一个土家族的三口之家。他们都操双语,除了我们共用的川滇黔方言外,他们都会打土话。经过岁月和环境的磨蚀,如今妻子几乎已把土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的岳父母和我的妻子彭清秀,原籍湖南省龙山县岩冲乡麦子坪村,是一个土家族的三口之家。他们都操双语,除了我们共用的川滇黔方言外,他们都会打土话。经过岁月和环境的磨蚀,如今妻子几乎已把土话忘得一干二净了。只剩下共同语言,这可是万古长青的。
我的儿子出生以后,先后将二位老人接来同住,于是合二而一,两个家合成了一个家。此前呢,大家都走了不少弯弯路。
泰山大人彭官辉,早年住在八面山燕子洞附近的小山村洞坎上。那时,因痛恨数度抢劫的土匪,他曾把匪酋打伤过。洞坎上鸡犬不宁,他只好到麦子坪街上挨亲住。麦子坪本来就是一块光岩板,加之他又手无寸角之地,所以就铤而走险去做大烟生意。他穿襟襟,吊绺绺,一副乞丐相,在国民党地方政府重重哨卡丛中穿梭往返,来去自如,空进白出。苦难和艰险使他锻炼出过人的胆量,铸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胆识过人,无所畏惧,挺过了许多风浪;火眼金睛,看人入心,看问题眼光特别独。
他有三个女儿:清梅、清花、清秀。梅花姐妹是前娘生的,均已成家立业;只有清秀待字闺中。
土改时他任民兵队长,后来却成了“管制分子”。记得1972年6月我第一次到他家时,他就给了我意外的直率和爽快:“我一家人有两个阶级,你要认真考虑,免得二天后悔。”
当时,我因父亲过去当过伪副保长,不仅百无所成,甚至在无水的爱河中已接连与35位姑娘拜拜,忽遇桃花运到,岂能轻易放过?
我表示“成家是第一要务”后,泰山予以首肯,又提出要我将来赡养他们二老之事。
老人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是因为他有前车之鉴。他曾以同一问题示于二女婿王河遂,王河遂当面含糊其词,背后却对人言曰:“生不养,死不葬。”寥寥数语,一块寒冰,冷得别人惊诧莫名。老人得知,阴在心里,到今日才拿来考核另一个后辈。
老人之精微,于此可见一斑。
赡养老人,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是每个后辈的社会责任。传统美德不可不传承,社会责任不可不恪守。既为人子,何乐而不为?
我立即作出了庄严的承诺,而且后来用事实证明了自己不是信口开河,而是一诺千金,半点无虚伪,完全能兑现。而后来的一切,他在当时一眼就看准了。
岳母大人彭翠兰是泰山大人的续弦,彭清秀是她的独生女。岳母大人为此非常苦恼,人前总是长吁短叹,把-句古训反复背诵了不知多少次:“沙子筑不得墙,女儿养不得娘啊!”……
1973年1月19日,我与彭清秀结婚。她土家族,我苗族,是一对名副其实的“民族夫妇”。洞房无花烛,却有数不清的话题,也有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意味深长的考核,就是她讲述了二老担心晚年生活的花花絮絮点点滴滴。我对爱妻百般抚慰,并郑重其事地以人格担保:我会孝顺二位老人的。
1974年11月10日,长子石正道出生。憨嘎婆爱外孙,把全部心血倾注到外孙身上。石正道知事后,孝敬外婆甚于父母,凡有好吃的,非让小嘎(嘎婆)先吃不可。
从1974年起到大限到来之前,岳母一直与我们住在-起。
1974年搞了一次落实政策,由于个别基层干部不照法律办事而给岳父戴上的“管制分子”这顶“花帽帽”终于揭掉了。他的大女婿江茂成给他送粮送油,还张罗着办手续让岳父迁去同住。泰山大人衣食不愁,眉开眼笑。
宁缺-斗,不添-口。文化大革命搞的是穷社会主义,赐给我们饥饿,因而日夜思粮。二人世界本就寅吃卯粮,加上嘎婆,粮荒日逼。我不得不想怪招设奇法,以解燃眉之急。幸好怪招得逞,大家皆大欢喜。1975年春天,我在不足一分的粉岩上用火土灰种的红色马铃薯,居然收了四五百斤。岳母口材差,爱妻更差。怎么办?我行。我一天三餐吃马铃薯片,大米让给另外三个人吃(婴儿已吃米粉)。岳母和爱妻又担心我吃马铃薯引起营养不良,影响挣工分;我说马铃薯营养特别好,根本没有问题。她们见我确实雄赳赳的,也就放了心。
这-年,我们不仅度过了粮荒之困,还得一位小学校长帮助,领到了我父亲的“骨头钱”(我父亲生前任小学教导主任,1961年病逝;“骨头钱”即抚恤费),全家人身上焕然一新,每个人都缝了棉衣棉裤,给大嘎(嘎公)也缝了棉衣棉裤。
1976年,得生产队长恩准,我一天之内跑了一百六十多里路,给岳母办好了迁移证。迁移证就是口粮,岳母有口粮了。虽然我左踝关节炎发作,痛得三天走不得路,但心里那个高兴劲不可言状。在我辛苦奔波的同时,“反对派”攻击生产队长一举得逞,队长答应当晚再议。我快刀斩乱麻之举,把他们的反对无形中化成了泡影。
岳母有了口粮,岳父却失去了陪伴。
连襟兄江茂成迟迟没办得迁移手续,而岳父也不想挨他们住。我征求岳父的意见,他先和我们一起住着,迁移手续何时能办何时办,问他可愿意;他满心高兴地卖掉了原籍茅屋,同我们住到了一起。于是,两个家合成了一个家。
1978年,我们同左倾路线和穷社会主义“拜拜”了。
在改革开放的春风里,泰山大人与牛客们上下川湘,穿梭市场。他神清气爽,返老还童,鼓了腰包,鸟枪换炮,草烟换了“包包烟”,棉衣换了“萝卜丝”(羊皮袄)。
在改革开放的春风里,我重操教鞭,再当民师。1982年,我进了涪陵教育学院,苦了二位老人和爱妻。岳父犁田犁土,老当益壮;岳母操持全部家务,费心费力;爱妻种承包地,顶起了大半边天。
1985年3月,我转为正式教师,不久全家农转非。
完全彻底践行诺言的时候终于来到了!
连襟兄办不到的事情我办到了,我于1985年9月把岳父的户口从原籍迁到了我工作的地方,从农民户口转为居民户口。岳父从此正式(法律认可)同我们-起居住。泰山大人满脸灿然,逢人就夸赞女婿孝顺,张扬老运辉煌:“没想到当了几十年农民,如今也当一回居民!”
他说这话的时候,当然还记得当年那些城镇居民所享受的优惠和所显示出来的优裕。
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岳父饮水思源,盛赞改革开放:“邓小平领导,年年都杀大肥猪!”
岳母坚决不同意转居民,她对土地有着太深太深的眷恋;我完全地尊重了她老人家的意愿。
1987年2月7日,岳父因胃癌不治而辞世。他在弥留之际,仍对人数说幺女婿的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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